木

*关于冬至日

00.

暗恋本就是独角戏。

不可奢求，却无法放弃。

01.

万千娇高考是在本校考的。

考场分的零零碎碎，万千娇没有和班里的同学分到一起。不过因为都穿着校服，倒是有一个人认出了她。

那个人说他叫谢燃。

万千娇看到那个人一瞬间总有一种既视感，却记不清是在学校的哪个角落，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有记住过这个人的长相。

等待的时间太过于冗长，大概是是想要分散自己紧张的情绪，谢燃就开始和万千娇搭话。

谢燃是复读生。当谢燃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千娇终于知道自己的既视感从哪里来了——

大概是两年前，那时候她和肆海沙还在一起，万肆海沙又是个网瘾少年，那时候肆海沙会时常和同班同学一起开黑，而那群人里面，和肆海沙关系最好的可以说就是这位叫谢燃的人了。

“真的是受够了，熬了四年终于可以解放了，我说真的不管这次考成什么样打死我也不复读了。你可不知道当初我说我要复读，肆海沙…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给我打电话，安慰了我半天。然后说，来给我叫声学长听听。欠的我想连夜飞去北京抽他。”

其实考场外面并不安静，大多数人也静不下来心背东西或者复习，多数在聊天，乱哄哄的，配合着夏天的热潮带来的不真切的感觉。万千娇在最开始听见肆海沙的名字那一刻就开始发愣，耳边断断续续的响起了肆海沙说话的声音——即便她已经有一年没有听过了。

“其实，我认识肆海沙。”

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万千娇的脑子里乱的很。可以说是一时冲动，好像要证明她和肆海沙曾经在一起过一样，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一直处于谢燃讲万千娇听的状态并不是很有礼貌，所以谢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把两个人交流的话题中心往肆海沙身上引。

“对了你知不知道，那小子高中那会交过女朋友？”

但是当他人真的提起的时候，万千娇却犹豫了。因为曾经在一起是一个很无趣的话题，所以她回答说：“不是很清楚。”

她断定谢燃不知道她与肆海沙的那段关系，即便当初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刻意的隐瞒过。

万千娇突然有一种悲伤涌上心头，他们都知道我们曾有过这段恋情，却都不知道是我们之间的故事。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遇见过一次，还是在漫展上。不过他女朋友的气质真高贵…”

万千娇的思绪随着谢燃说的话有一些回忆，似乎的确有一次她和肆海沙去漫展，然后碰见了肆海沙的同学。但是碰见的是谁，却完全没有了印象。

接着是一段骚动，监考老师带着卷子到了考场门口。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顿了片刻，有的人继续聊天，有的人口里振振有词。

理综这场万千娇坐的位置是靠窗的，能看到对面的三号教学楼。万千娇突然想起来自己高二那年也经常会有这种动作，隔着一整栋楼看向肆海沙所在的那个教学楼。

这年的题比去年相对来说难一点，化学的实验怎么推算不出来就只能先空过去，有一个公式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算不明白。

当属于最后十五分钟的哨声响起，似乎一切的思路都豁然开朗，等最后打铃收卷的那一刻，正好做完了所有的题。

说不出由来的轻松。

02.

有些东西都是有预兆的，万千娇对于这个道理，一直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张小菲的离家出走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预兆的，再加上张小菲并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所以万千娇自己清楚，她感受到了张小菲那段时间行为的怪异，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万千娇后来才会那么自责。

那段时间万千娇被逼的还算紧，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市级英语竞赛，学校通过选拔决定让她去参加。所以万千娇经常会去培训，对于张小菲的怀疑行为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那段时间，和张小菲在一块的时间就很少了。

英语竞赛是在市一中体育馆进行的，有口语比赛也有竞赛，可能是因为父母或者有出国经历的原因，万千娇的口语还算是不错。

那天万千娇是空腹去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参加折中竞赛了，突然有些紧张，手心不一会就被汗侵湿，十分的粘稠。随行的老师给万千娇一个面包胖万千娇垫一下胃。那个面包就被万千娇火急火燎的吃完了。

口语和竞赛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地点也都是同一个地方。因为口语比赛中万千娇的表现还算是良好，所以随行的老师就自掏腰包带着万千娇吃了一顿午饭。 

下午进行的是笔试。

 

中午休息的时候万千娇感觉自己的胃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万千娇皱着眉头将复习资料折叠放在腹部的位置，好像这样就能好很多一样，但是并没有多大的用。

 

没有什么办法，万千娇只能跟老师请假说要去厕所。老师问万千娇有没有大碍，要不下午的比赛就不要上了，万千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放弃比赛没有意义。

 

不得不说一中是很绕的，万千娇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但总归是在这个教学楼里看到了人。这是中午午休的时间，教学楼里很少有人了。

 

万千娇扶着墙缓慢的走着，她的视线已经很难聚焦，突然有一些耳鸣，万千娇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没等她把预感调控好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等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旁边有人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在万千娇的耳里却像是经过特殊处理一般什么都听不清楚，万千娇感觉有人好像把自己的头垫了起来，但是她还是不清醒，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些什么。

 

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万千娇的意识才算彻底的回来。视野里终于有了影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标志性的一中校服，然后——然后校服靠近了万千娇，万千娇一瞬间有些失措。

 

“这怎么办啊？在我们面前倒了个人我们要不要负责的？”

 

“我觉得我有点慌，要不我先溜了？”

 

“我去肆海沙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对人家小学妹干什么呢……”

 

终于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

 

万千娇松了一口气，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觉得肆海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不知道多久才在自己的记忆中想起来有那么一个人。

 

万千娇听到肆海沙说“这个人我学妹，呼吸这不很好吗。搞什么，你们不愿意拉她到头来我还成吃豆腐那个人了？……”

 

然后有人说了一句“欸，这妹子眼神不飘了啊。是不是清醒了？”

 

既然已经有人意识到她清醒了这件事，万千娇也就不能继续保持看戏的心态了。对着眼前的几个人笑了一下，但是因为脸色惨白的原因显得更加让人心疼，肆海沙看着万千娇的嘴角有些无奈。

 

大概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别人不认识万千娇可能不知道，万千娇是有卧蚕的，笑起来格外明显。于是肆海沙另一只手抹了一下万千娇的眼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对万千娇说了句行了。

 

但是在教学楼里晕倒并不是什么好的反应。有人问万千娇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万千娇愣了一下，因为一直有肆海沙扶着所以刚清醒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别人问了才突然被身后的寒冷给镇住。

 

一身冷汗。

 

“贫血吧。”

 

“你是不是要去考试？”

 

肆海沙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万千娇一句，万千娇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是。

 

肆海沙想了想，让其他人让开，准备扶着万千娇回自己班里。万千娇本来是想要抗拒的，但是肆海沙的力气竟出奇的大，万千娇也只能放弃挣扎由着肆海沙带着自己。

 

等肆海沙把万千娇拉到自己的位置上让万千娇趴着休息一会，拿起自己的水杯去外面打了一杯热水，给万千娇让万千娇捂着肚子。又把自己身上的冬季校服脱下来盖到了万千娇的头上。

 

“都冬天了还穿这么少也不怕冻死。”

 

万千娇想着，怎么就不到一年没见肆海沙这个人变化就这么大呢。这毒舌的感觉肯定不是错觉。万千娇想要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就只能抻着脖子吸了一下鼻子，用气音应了一声。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万千娇把水杯还给了肆海沙，本来衣服是要一起还的，但是肆海沙盯着万千娇的眼睛看了一会，对万千娇说算了。

 

“你比完赛再过来给我吧。”

 

万千娇难得的失去了主动权，只能答应着肆海沙说的话。

 

一场考试下来万千娇说绞尽脑汁也不足为过，但是考试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万千娇去找肆海沙还衣服的时候，他们正好在上课，后排的一群人瞪着眼睛想要看万千娇，搞得万千娇有点尴尬，就把衣服放在了后排的空位上，跟空位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老师问了万千娇很多，身体上和考试的一些问题。万千娇漫不经心的回答，但是等车出了一中的校园突然就不舍了起来。

 

晚上回家万千娇打开手机，锁屏上面的消息全部来自张小菲，都是语音，万千娇就一个一个的打开听。因为考试万千娇一天都没有回学校，张小菲并不清楚还以为是万千娇生病了，但语气中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万千娇并不会形容，也不想去在意。

 

万千娇突然有些疲惫，不想去解释什么了。只是跟张小菲说一些别的转移话题，张小菲的话题也变的很快，与万千娇说着在万千娇不在学校的这一天学校里发生的一些张小菲认为的有趣的事。

 

结束了对话，万千娇退到主屏幕第一眼就看到了日历，不知处于什么心态打开了日历。

 

——冬至日。

 

原来真的已经冬天了。

 

万千娇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03.

自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万千娇得到消息自己过了初赛。复赛在两周后的一中体育馆，万千娇又要开始每天不停补习的生活。

 

得到消息的万千娇只是感觉理所当然。

 

不过不惜的确又不轻松，每天都要跑英语组不知道多少次，一摞又一摞的试卷和无数的知识点，参考书上写满了句型，无数老师的期望就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要补习的原因，万千娇已经很久没有和张小菲一起走了。某天补习到了很晚，出了学校眼前只有一片路灯的灯光。

 

万千娇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突然想走另一条离家更近的路——以前为了和张小菲一起走，万千娇都选择了绕路。

 

万千娇有很久没有走这一条路了，竟感到了一些陌生。再回家的路上万千娇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心态，路过饰品店竟然进去买了一个挂链。

 

挂链被万千娇放在自己的兜里，万千娇回家路上好几次往兜里想要拿出那个挂链，最后手一顿拿出了mp3打开英语听力在路上听着。

 

回到家中万千娇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在了床上，看着自己床旁边肆海沙的冬季校服没忍住笑出声。觉得自己和肆海沙的冬季校服真的很有缘，万千娇把自己兜里的挂链掏出来，是魔方的形状，但是在灯光下却能看见一点湖蓝色。

 

不知为什么，看到魔方的那一刻万千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肆海沙的脸。在一时冲动之下，万千娇买了这个魔方。

 

校服是万千娇的父亲给万千娇的，因为过两天万千娇要去一中比赛，可以顺路把衣服还给肆海沙。

 

万千娇想了想，把挂链放在了肆海沙衣服的兜里。

 

复赛来的很快，万千娇抽着时间去找了肆海沙把衣服还给了肆海沙。肆海沙看到校服的时候还一愣，挠了挠头发，对万千娇说他还找了校服找了很久。

 

复赛进行的很顺利。

 

离开一中之前万千娇碰到了恰好要去上体育课的肆海沙，肆海沙并没有穿冬季校服，跟一个女生聊着什么，万千娇动了动自己发麻的手指，对自己说着什么。

 

也许她明白了自己那不正常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把这份感情埋在了自己的心底。因为她记得她和肆海沙的初遇，记得一切。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

 

因为长时间的补习万千娇与张小菲之间逐渐有了隔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万千娇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为力。

 

不能为朋友做什么，又算什么朋友呢？

 

万千娇痛恨那样的自己，无力软弱。

 

初中的最后半年万千娇过的一点都不好。

 

04.

和肆海沙交往是万千娇意料之外的情况。但是她的确很快乐过，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大概没有人可以抗拒吧？

 

万千娇快要记不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分手，扪心自问，还喜欢吗？答案是必然的，喜欢了很多年了，在肆海沙喜欢自己之前就已经喜欢着了。

 

但是万千娇没有办法，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

 

她看不得肆海沙因为她而失败。

 

所以在分手后还会关注着肆海沙，直到肆海沙彻底离开家乡去了别处上大学。进入高三的万千娇仿佛忘记了这一段恋情，不再关注肆海沙，仿佛这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想着什么。

 

她不停的前进，不停的给自己目标，她永远主动，她永远不会输。

 

曾经爱过了，在一起过了，哪怕现在还喜欢着，想起来还会有着触动，手指还会发麻，心脏还会有那么一点酸痛，都是无所谓的。

 

——直到高考。

 

太久没有出现的名字出现了，太久没有再去回忆的感情又重新填满心头。万千娇考完的当天将曾经和肆海沙的那件情侣衫翻出来，鼻子发酸。

 

回忆看不得，旧话想不的。爱是心头那一点朱砂，回忆起牵连着全身各处，喧嚣着曾经。

 

爱是可念不可说。

 

05.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准备填写志愿，万千娇考虑了很久，其实方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定下了，但是具体去哪里即便和父母商量了好久，也没有定下来。

更大的城市意味着更激烈的竞争，以北理工往年的分数线来看，万千娇其实是在赌博。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也不是过于危险。

但是心底还是有一种欲望，一些希冀，因为北京有一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她为此哭过笑过疲惫过。

可一晃春秋冬夏，还是喜欢着。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万千娇在家里睡到天明，快递员把通知书给万千娇对万千娇说着恭喜。

万千娇拿着录取通知书对快递员说了句感谢。北京像是万千娇的一个中转站，那里有她曾经抛下过的却无法走出的情爱。

开学的那一天万千娇拖着行李进了校门，是来自各地的人，混杂着各地的乡音。

学校大的让万千娇找不到报到处。

 

“你等等我，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万千娇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这么说着，她觉得声音有些像肆海沙，所以她忍不住回头。但是还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就被别的东西分散了注意。

 

鞭炮声如雷响。

人们的尖叫、吵闹声轰鸣，细微的花香与树叶的气味混杂在九月的初秋。

微风拂过万千娇的脸庞，阳光照过地面。

 

“欢迎进入大学。”

 

End

-冬至日到这里是彻底的结束了。

在这个世界的肆海沙和万千娇究竟会不会再次相遇，会不会再次相爱，我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番外填了一些正文里出现过的细节，也交代了一些后续，在我看来我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但是无论两个人身在何处，我都希望他们前程似锦。